制造業“留工過年”調查：訂單旺遇上工人缺 政企“真金白銀”穩崗保用工

即將到來的2022年春節，不少制造業大市正全力以赴“留人”。

1月17日，廣東省東莞市推出“穩崗惠企便民十條”，為在春節期間正常開工的企業、工人送上“大禮包”，其中包括對非東莞戶籍的留莞過年人員發放5億元的“春節紅包”；此前的1月11日，廣東省佛山市召開春節前后援企穩崗專項行動新聞發布會，發布五大禮包、五大政策，倡導異地務工人士留在佛山過年。

“今年佛山清極能源會開展‘留工過年’，一方面是因為疫情，另一方面也和企業實際需求有關。我們公司近期獲得了一批訂單，但交付周期很短，導致我們得留出一部分人來推進相關工作?！狈鹕绞星鍢O能源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錢偉表示，據調查，該公司有超過一半以上的員工愿意留在佛山過春節。

東莞凱勵電子有限公司副總經理易建軍也表示，該企業2021年12月份的訂單狀況較好，目前還有很多訂單未交貨，至少還需要生產2-3個月才能完成?！拔覀児救ツ甑拙椭贫恕艄み^年’的鼓勵政策，如果春節前一周到春節后三周員工都在崗，我們會額外補貼每名員工1000元。”

中泰證券1月15日發布的研報指出，2022年1月已過半，從中觀高頻數據看，工業生產持續改善，鋼企鋼材產量增速降幅有所收窄，電廠發電耗煤增速同步上行，汽車、化工和鋼鐵等主要行業開工率也是漲多跌少。春節假期來臨前，企業趕工意愿偏強，對生產形成一定的提振，但節后能否持續尚有待觀察。

制造業大市的節前行動

2021年，不少制造業大市經濟發展良好。比如，1月7日發布的佛山市政府工作報告顯示，2021年佛山預計地區生產總值增長8%-8.5%，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增長10%左右；1月11日發布的東莞市政府工作報告也顯示，預計2021年經濟總量突破萬億元大關，其中規上工業增加值增長9.5%左右，進出口總額增長15%左右。

2021年，受海外制造業訂單“內遷”影響，我國出口火爆，不少制造業大市的工業增加值增長迅速。比如，2021年1-11月，蘇州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同比增長高達18.2%。

這一背景下，不少企業用工需求旺盛。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近日調研多家制造業企業發現，一些訂單較多的企業正積極“留工過年”，但也有部分企業已給員工放假，不過業務較好的企業一般過年會僅放假三天。

易建軍表示，2021年前半年該企業的訂單狀況非常好，7月份開始雖然訂單略有下滑，但年底訂單又較多；錢偉指出，該企業為汽車廠商生產氫燃料電池電堆等設備，最終產品是新能源汽車。“如果最終汽車成品3月份要進入市場，那么我們的訂單1月底至2月初就要交付，現在車廠要貨要得也比較著急，所以需要趕工?！?/p>

另一方面，今年春節返鄉熱度不低。鐵路部門預計，今年春運期間全國鐵路預計發送旅客2.8億人次，同比增長28.5%。1月17日廣州南站預計到發旅客36萬人次，同比增長55%，其中預計發送22萬人次，同比增長57%。

“不少工人此前因為疫情沒能回家，今年大都預計要回?！卞X偉說。

“多數員工還是要回鄉，只是盡量能留住一部分?！币捉ㄜ娬f，春節期間該企業留下的員工將不到100人。

佛山市人社局局長蘇巖透露，80%的用工缺口出現在春節前后。這也是不少制造業大市出臺“留工過年”政策的背景，除佛山和東莞外，近期蘇州、無錫、臺州等地也出臺了類似政策。蘇州提出，外地留蘇職工春節期間在蘇州工作的，凡申請參加2022年蘇州市流動人口積分管理(含積分落戶、積分入醫、市區積分入學)給予15分加分；臺州鼓勵企業給員工發放新春紅包，并對符合條件企業發放紅包予以支持補助，標準為380元/人。

“春節期間確實比較缺工，并不好找?！卞X偉表示，不僅生產端，春節期間企業的售后服務也不能停，因此一定技術能力的售后服務工作人員也比較缺乏。“我們也在找上下游企業合作，‘借調’一些人員來支撐?！?/p>

易建軍表示，該企業目前主要缺操作工人，雖然請了部分臨時工，但其實連臨時工都“不夠用”了。

企業用工“隱形成本”上升

政企積極“留工過年”的背后，還不只是考慮春節期間的生產，更是希望確保節后有工可用。

一家制造業企業的負責人就擔心，員工返鄉過年后，如果遭遇所在城市疫情散發，將不可避免對返崗造成阻礙，甚至導致員工不返崗。事實上，中泰證券在上述研報中也指出，“就地過年”人口比例的下降或將影響節后復工節奏，而國內本土疫情仍在蔓延，也可能會給節后春運人口回流帶來干擾。

不僅如此，用工成本的攀升也加劇了企業對節后招工難度的擔憂。

“最近一年，我們公司的招工成本增加了50%以上，因為我們所在的行業對員工技術要求比較高，成本一下就提升了，招人也比較難。”錢偉表示，氫能行業對高端技術人才需求很大，這一方面佛山的政策很到位，招募了很多高端人才，但對于生產技術人員，比如技術裝配工，政策還有優化空間，建議要加強職業技術培訓。

易建軍則表示，最近一年該企業平均每個月缺少50-100個工人?！艾F在，不少年輕人更愿意從事外賣、快遞等服務業，不愿意進工廠。還有不少人傾向于做臨時工，因為自由度大，我們公司員工中，差不多就有1/4的臨時工。2021年我們的離職臨時工，平均在廠時間是35天，臨時工中只有30%的人能干到3個月以上、15%能干到6個月”。

員工穩定性較低，也帶來了企業“隱形成本”。易建軍表示，臨時工工作效率較低，只有正式員工的75%左右；臨時工一般也比較缺乏品質意識，把產品做壞的概率更大；臨時工流動性高，企業招聘和培訓的成本也很高。

根據2020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，2020年全國農民工總量28560萬人，比上年減少517萬人，下降1.8%，規模為上年的98.2%。其中，外出農民工16959萬人，比上年減少466萬人，下降2.7%；本地農民工11601萬人，比上年減少51萬人，下降0.4%。外出農民工中年末在城鎮居住的進城農民工13101萬人，比上年減少399萬人，下降3.0%。

華南城市研究會副會長孫不熟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分析，從趨勢來看，未來大城市的藍領供應一定短缺，成本也會進一步提升。此外，2021年制造業企業整體不愁訂單，但2022年可能會出現分化，存著一定壓力。近期，全國各省份陸續召開的兩會也都提出要對中小微企業的支持力度，解決企業發展困難，激發企業發展活力。

1月20日，廣東省十三屆人大五次會議開幕，廣東省政府工作報告也明確，今年要落實國家新的組合式減稅降費政策，強化惠企政策創新供給，加強對中小微企業、個體工商戶的精準幫扶，更大力度激發各類市場主體活力。

（文章來源：21世紀經濟報道）